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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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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林立原上場的時候, 屢禁不止、一直吵嚷著的圍觀群眾們這才終於安靜了下來。

哪怕從前面六期的節目看來, 他的能力是比不過辛玉衍的, 但事實上,他似乎只是沒有挑到一個好時候。以他的能力,不管他參加的是以往那一季的節目, 他都是最強通靈師的有力候選人之一。

林立原的背上背著劍, 沒再像從前參加節目似的把劍給卸下來。

而除此之外,他這一次還在手裏提拎著一盞油燈。

“這是煉骨燈。”

他一邊把油燈的燈芯點燃,一邊解釋著,“不像普通的油燈,這個, 是人死了很久, 遺骸只剩下了一副白骨,身上的脂肪都凝結到了人骨頭身上屍油來做燈芯的。”

屍油?

那些沒有看過的以前節目直播的觀眾們可能還沒覺得有什麽, 但那些看過上一期節目的人們,幾乎下意識的第一個反應,都是想到了林立原和辛玉衍在走出武遂主墓室前的那個場面——

在消散了半截缸身上的陰煞和怨氣之後,林立原並沒有第一時間要同辛玉衍離開, 而是在半截缸的身體旁邊蹲了下來,用重劍的劍身刮蹭了一道半截缸身上的黑色黏著物, 再將那些黑色黏著物用身上的一個小瓷瓶給裝了起來。

據他所說, 那一層黑色黏著物, 就是屍體的屍油。

“用屍油點燃的煉骨燈, 能讓普通人看見他們原本看不見的東西, 也能讓咱們玄門的這些人,可以看到一些原本因為實力不足而不能看到的東西。”

這玩意如果要做,那也不難。它難的地方在於,要做出一個高級的。這也就意味著,燈芯所用的屍油一定要比普通的屍油厲害得多。比如,半截缸的屍油。

用半截缸的屍油做出來的煉骨燈,可要比牛眼淚的用途要大得多。而這,也才是高級煉骨燈真正稀缺的地方。

把燃火用的火柴並著火柴盒一起重新塞到了懷裏,林立原提拎著煉骨燈,亦步亦趨地走上了那條被其他通靈師走過了許多次的路。

“噗——”

煉骨燈被提拎在林立原的前面。當林立原僅僅是腳步越過、人的身子還在後頭的時候,那一個被其他幾位通靈師們都認定了有東西的地方,忽然蕩起了一條條透明的波紋。

那些波紋像是一堵墻一樣,波動的範圍極廣。而恰恰好的,那一道蕩著波紋的屏障,正夾在林立原手裏提拎著的那盞煉骨燈中央。

顯然,這一道甚至不能被通靈師們看清的屏障,是在煉骨燈的作用下才略略展露出了蹤跡的。

“這個……是結界?”

問話的,是日本的陰陽師藤原真一。

日本的陰陽術是由華夏傳過去的,哪怕是到了現在,一些簡單的結界和陣法,在日本陰陽師的圈子裏,也並不少見。

原本,在自己親自上場的時候,藤原真一就對那道屏障有了一些猜測了,只是因為他在日本所見過的結界和陣法都是能夠被真切看透的,這才沒能準確地做下決定。現在,他也不過是將他原本沒能說出口的猜測問了出來罷了。

“像是個結界,又不像是個結界。”

林立原將原本邁過了那道屏障的腳給退了回來,仍然讓手裏的煉骨燈被夾在屏障中間,只上下左右地移動著。

他手上的動作並沒有太多被阻礙的感覺,要不是他能夠確定自己是清醒著的,肉眼可見的透明波紋仍在蕩漾著,甚至他自己也會覺得自己是產生了錯覺。

“結界存在的根本目的,是讓人不能靠近。要麽是讓人產生錯覺自動回避,要麽就是幹脆將被隱在結界裏的空間給隱蔽起來。絕不會像這樣,不僅能讓我們看見裏頭有什麽東西,還讓我們隨時可以靠近。”

林立原否認了藤原真一的猜測。

他提拎著煉骨燈,重新邁開了步子,往鏡湖的湖邊走了過去,剛下意識地想要蹲下去,掬一把湖水看看這鏡湖裏頭有什麽秘密,就立馬又直起了本來都彎下去了的膝蓋,謹慎地往後退了一步。

???

“奇怪。”

不僅僅是圍觀的群眾們沒有反應過來,就連林立原自己在站直了身子以後,都忍不住皺著眉,用一只手摸了摸下巴。

“我本來是想蹲下去,湊近點看看這湖水裏頭到底有什麽秘密的,但我這都還沒來得及蹲下去,我的直覺就直接讓我下意識地重新站了起來。”

林立原這麽說著,臉上的神情並不輕松。

像他們這樣的人,直覺都是很準的。有時甚至不用起卦,自己的直覺就能判斷吉兇。而因為他們玄門的人慣來是算人不算己,所以,對於他們自己來說,有的時候直覺甚至比起卦要有用得多。哪怕,他們當中沒人能像辛玉衍一樣準確地感應到接下來會在自己的身上發生什麽。

林立原僅憑著自己感應到的那一點危機感,便任由自己的身體相應的做出了反應。但他卻並有像前頭的幾位通靈師一樣直接就準備回到原位,而是問了一句,“能給我照一艘船去湖面上看看嗎?”

詹姆斯沒有立即答應林立原的條件,而是讓林立原先等等,讓辛玉衍看看是什麽情況,再對後面的流程進行協商。

“衍,你看這樣行嗎?”

詹姆斯讓林立原先從湖邊回來了以後,再就著讓辛玉衍上場的問題,禮貌性地問了一句。

辛玉衍點了點頭,第一時間並沒有像其他的通靈師和林立原一樣直接就向著鏡湖的湖邊走過去,而是掉了個頭,越過了圍成了一個圈的節目組工作人員,走近了那些前來圍觀的人們身邊。

大抵是也沒有想到直播裏那麽厲害的人會向自己走過來,那些好不容易等到自己期待的玉衍小姐姐上場的群眾們,原本是興奮得想要歡呼一聲的,忽然就屏住了氣,緊張得不敢出聲了。

辛玉衍越過了很多的人,最終停在了陳家村其他來看熱鬧的村民們所站的位置前。

“村子裏頭的人沒有來全?”

她的身前站著的是一個只有十一二歲的小男孩,但她這話卻沒有對那小男孩問,而是對那小男孩身後一個看起來三十來歲、差不多四十歲的中年男人問著。

……

男人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辛玉衍是在對自己問話,足足楞了兩三秒以後,他伸長了脖子往周圍看了看、數了數人頭之後,這才回答道:“差不多都到了,只村子裏頭一個一百來歲的老人腿腳不方便,就沒有跟過來。”

男人是陳家村的村長。對陳家村的情況是再熟悉不過了,村子裏頭誰來了誰沒來,他心裏一清二楚。

不過,大概是因為什麽神啊鬼啊的東西,到底還是個稀奇事兒,所以村子裏頭,就算手裏有事兒的,也全都把手裏的事兒給放下,趕過來看熱鬧了、

陳村長想到這,偷偷瞥了幾眼自己村子裏頭的人,見大家人擠著人的,都讓不出道兒來,心底下就更迷惑了——

她是怎麽看出來還有人沒來的?這年頭,能活到一百來歲的老人家到底也還是少不是嗎?她怎麽就知道他們村有老人家了?

陳村長的腦子裏閃過了各種念頭。其中,他更傾向於她是蒙出來的、或者,幹脆就是不確定地問一問的。

“她有一個兒子失蹤了?”

正當陳村長以為自己找到了答案的時候,辛玉衍又出聲問了一個問題。

而她的這個問題剛問出口,那些年紀稍微大點兒的,看起來有六七十歲了的老人家們,首先就不淡定了起來——

“她是怎麽知道的?”

那些老人家們幾乎沒說兩句話,就離不開這個問題。

“花嬸兒,你來給說說,她說的是不是真的?阿婆她是不是真的丟了個娃娃?”

那陳村長見老人家們嘀咕得厲害,腦仁雖然有些發疼,但心裏卻還是隱隱猜到這恐怕還真是給這女人給說對了,就讓老人家們趕緊停了下來,專門點了花嬸的名,讓她來給說說到底怎麽回事。

“誒呦,要說這也是八十幾年前的事了,我也都還是聽我娘給我說來的。”

花嬸今年七十好幾,她們那一輩的人,村子裏頭的人也都還是稱自己的母親作娘。

“我娘和桂姨是同輩的,都是嫁到這村子裏頭的,前後也就差了一兩年不到。桂姨家娃娃丟的時候,我也才五歲不到,丟掉的那娃娃叫陳奇,也就是十四五歲。一個從小在村子裏頭長大的人,村子附近哪兒沒走過?十幾年不都過來了,怎麽突然就給丟了呢?反正,這事兒當時在村子裏頭鬧得可是真兇,不過,那都找了好些年,人也都沒能給找回來。”

花嬸嘴裏的“桂姨”,說得就是村裏頭那個有一百來歲了的老人家。

“那時候村子裏的人可都氣得很,都以為是哪個地方的拐子都拐到咱們村子這頭來了呢!咋的?小姑娘,你的意思是,桂姨家娃娃的失蹤,也和這鏡湖有關咯?”

花嬸大概地說了說那百歲老人家失蹤的孩子的情況後,到底是沒忍住地問了一句。

可她說完,似乎也不是非得要等辛玉衍給自己一個答案,自己一個人又立馬絮絮叨叨地嘀咕了起來,“我小時候就說了這湖不對勁,我娘還整天偏說我瞎鬧。我每次打這走過,都覺得身上不自在,偏偏就是每一個人信我。也不想想,這要是真是個好湖,咋村子裏頭的孩子那麽愛鬧的,總是不來這湖裏頭抓魚鬧騰呢?”

村子裏頭的人都知道花嬸是個什麽個性,知道等她嘀咕完了,自己也就會消停了,於是也不搭話。

就像花嬸自己說的那樣,誰也沒把她的話當真,甚至都準備等她嘀咕完,再跟她糊弄兩句,把這事兒給糊弄過去得了。

但是,就在花嬸停了下來,那些人準備叫花嬸消停會兒繼續往下看的時候,辛玉衍卻忽然搭腔了——

“確實,小孩子是很有靈性的。”

這幾乎是從側面映證了花嬸說的話是正確的。於是,幾乎是瞬間,那些原本還用著疑惑好奇地目光打量著辛玉衍的陳家村村民們,立馬就把辛玉衍給當成了騙子。

那可不嘛?一直以來他們都是把花嬸說的話當成是唬人的耳旁風的,這女人說花嬸的話是對的,那不是騙子還能是什麽?

他們眼神裏流露出的眼神有些露骨,別說是五感靈敏的辛玉衍自己了,那就連其他離得很遠很遠的圍觀群眾們也都感受到了。

然而,辛玉衍卻沒有生氣,她甚至沒有想要辯解什麽,只是陳述著自己所知道的事實——

“魂是有靈性的,否則,人死後的靈魂也就不會變成惡鬼了。”

“這份靈性在孩子越小的時候,體現出來得越明顯。所以,別人常說的,小孩子能看到些普通人看不見的‘東西’的傳聞,其實是真的。”

“同理,小孩子是能感受到普通人感受不到的吉兇的。等孩子越長越大,這份靈性自然也就越消磨越少了。”

辛玉衍說著。

忽然,她看向了那花嬸,“老實說,你和那個失蹤的人和普通人其實有點不一樣。一般的小孩兒,在感受到這鏡湖是有害的以後,最多也就是在長大了以後,形成一種慣性思維,自覺地避開這一篇湖水。而你和那個失蹤的男孩兒卻記住了小時候的那種危機感。”

“只不過,你們倆表現不同的,是他選擇靠近湖水,去尋找危機感的來源,而你卻是謹記著危機感,並試圖將這片湖水的危險性傳達給村子裏的其他人。”

“那……這、這說明了什麽呢?”

聽了辛玉衍的話後,那原本不滿地嘀咕了許久的花嬸,反倒有些結巴了起來。

“沒什麽,這說明你們和普通人不一樣,你們是有潛質成為、通靈者的。”

辛玉衍本來是想說“修道者”的,但“修道者”那三個字才剛準備從她的嘴裏說出來,她便立即反應了過來,這個世界是沒有“修道者”一說的。

不再理會那聽了自己的話,有些不知道該做出什麽樣反應的花嬸,辛玉衍重新越過了節目組的工作人員,找到了一個攝像師把著的攝像機的鏡頭,透過鏡頭對著鏡頭另一頭的節目總導演王華說道——

“在這片鏡湖上失蹤的,不止是陳奇、也不止是徐澤。如果真的要找到答案的話,我需要到湖上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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